【原创】封闭山村的少女（《鸦神传》预演一）（2）

part2 “我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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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随一阵铃声醒来，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，左右晃荡得我想吐，而我的手被绑着。

我知道这是哪里，或者说我本应该在哪儿。回想起这两天短暂的生活，还感觉如梦一般，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中了幻术，我从山坡滚下来，看见白鹿两角间先人破碎的幻影；在河道上嗅着迷惑人神经的毒花。我看见了最苍茫的月落和最壮观的日出。我从未逃离过村子，只是灵魂暂时脱离了躯壳。

铃声停止，我走出了轿子。抬头看，十五的月亮非常圆。庭燎拱卫着古老而神圣的祭坛，四面扭曲的歌舞扭曲的人体的形状，一种悚然的热闹，在比月光还璀璨的火焰中催生。我回头，看向村子另一端的大树。也是妹妹死去的地方。

妹妹是在我的怀里咽气的，死前还抓着我的手，喊我“姐姐”。“攀折神树，罪不容诛！”“这是天赐的报应啊！”……我听不见他们的呼喊，只听见妹妹一声声地叫我“姐姐”。忽然，四下里安静下来，我若有所感，抬头，喃喃:“大祭司……”大祭司面带微笑，温柔地说道:“没事的，没事的……”“咔”地一声，喊声中止，我低头，看着那双把我推向圣女的手，那双给我奶奶送葬的手，那双一人所指千人所向的手，把我的妹妹送向了黄泉。

我的妹妹死了。我只有一个妹妹。

大祭司站起来，振衣威容:“此女攀折神树，妄图玷污神明，罪不可赦，然神明慈悲，不忍其受永恒诅咒之苦，故特令我来赐其一死，愿神保佑！”“愿神保佑！”我听不见耳边巨大的呼喊声，只能看见四维欲崩，天柱欲折，而我像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妖冶地在人群中绽放开来，呵护花蕊。

村子里的人围着祭坛，拥着我步步上登，风吹着我的衣袂，若风中残烛。祭司在坛上咏唱着晦涩难懂的词句，坛下众人虔诚地高呼。我踏上第一级台阶，我看见左眼和右眼分割成两个世界，左眼是最壮观的日出，右眼是最优美的月华；我踏上第二级台阶，我看见向我嘶吼的野鼠和摄人心魂的紫花；我踏上第三级台阶，世界合一，我看见林间跃动的白鹿在朝我呼唤；我踏上第四级台阶，我看见受伤的男孩还在呻吟；我踏上第五级台阶，我看见枝头的妹妹朝我回头一笑……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，人群骤然安静，我看见远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向我走来，我知道，那是姥姥。姥姥不苟言笑，一如方面她在村中护住我一样。姥姥向我伸出手，我也伸出手。幻象骤然消失，大祭司拉着我向祭坛中央走去，我没有挣扎。大祭司戴着可怖的面具，踏着老旧的木屐，大喊着:“为了神明！”“为了神明！”我的父母在底下应和着。我突然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惧，挣脱祭司精壮有力的手，向台下奔去，但很快被架了回来。我仍然在挣扎着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祭司用刀划开了我的手腕，鲜血汩汩流出，献给神明的使徒。师徒们狂热地嘶吼着、舞蹈着，而我的意识在模糊着、消逝着。我看见祭坛上祭祀着那淡紫色的干花。我看见神庙里供奉着神明的香火。我看见那只山崖下的野鼠爬上了万众敬奉的香案，大摇大摆地走着，不屑地瞥了我一眼，然后一脚，踢翻了烛台。“走水了走水了！”“大家快去救火！”……火焰迅速升腾，如洪水猛兽吞噬了村庄，大祭司手指颤抖地翻阅着手中的“神书”，口中念叨着:“不，这不可能！不该是这样的！”说着扔下“神书”，连滚带爬地奔向了火场。

“呼——”我发出一声舒气声，又或许不是我的。我已经很久不能发出声音了。流逝的血液还在掠夺着我的生命，我将钗子放在胸口，握紧，翻身仰望星空，呢喃着:“姥姥，阿凡来看你了。

我感到神明正在准备歆享我的灵魂，四周的轰鸣声瓦解，一阵温暖包裹了我。烈火最终席卷了祭坛，我枕着火焰睡去，如同一只浴火0生的凤凰，凄艳而又美丽，哀鸣这个不可希冀的世界。

姥姥啊，阿凡真的来看你了